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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渡。

沈清渡。

 

暗扣。

双毒战友情,时间线私设。


       王天风留下的箱子很破,明诚把它提进书房时甚至怀疑它那些摇摇欲坠的表皮是否会接着在那片斑驳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在直到明楼打开它,它尚还能肩负着重担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和着还未回暖的风一并让人生出颤抖的念头来。

       箱子里的东西很少,明楼抬眼一扫就看了个大概,统共也就一套西服、一套军服和破铜烂铁一堆,估摸着西服还是自家弟弟送的,除此之外,寒碜得很。王天风原本也只是想它们能有个去处,埋了也好烧了也罢,总别教它们零零散散地从哪一处消失了去。

       而箱子自湖南军校辗转飘零,最终落到了沪上明楼手里,这好歹是得了个善终,总归比它主人体面些,也算是勉强了了那疯子的心愿。

       “军校那边有新的教官接替毒蜂的位置,他的身份也没平反,这箱子总该有个去处……”

       戴雨农那边的说法也很简单,统共没几句话,全凭明诚转达给明楼,明楼却还截去了剩下的一半。他从箱子里截出那枚已被时间染得暗沉的扣子,没让明诚说完。

 

       还是个寒冷的季节,风吹着雪,雪裹着风,它们也就一并对着明楼的脸指手画脚地操起刀子割,一道一刀地凉。这一割,便刻出细密的纹路,从眼尾隐约一点水光的尽头向远方延伸。

       而此刻这些道路却被牵扯着全往一处去了,它们都低垂着头,百千道汇聚着向下,最终化作难以自抑的一声叹息。

 

       明楼是在一个傍晚里拿来的公馆布局图,彼时天将沉沉地压下来,明楼便带着晚来的风一并将寒意灌进这不太大的公寓。冷风穿过衣领探进脖颈,王天风下意识地缩缩脖子,将手中受了风燃得更旺的烟也藏了一藏——明楼这嘴每每都搅得他不得安宁。

       王天风也纳闷他一个上海滩的大少爷,长了一副漂亮脸蛋,却要用这漂亮脸蛋上的漂亮嘴说那腌臜话。

       明楼果然皱起了眉,一边摊着图看着线路,一边启了那两片薄唇要来说教:“受了伤就少抽烟,整个房间里都是你的……”

       “伤了才要抽,镇痛。对了,这次行动我给你打配合。”

       王天风赶忙截住他的话头,明楼也果真如他所愿地偃旗息鼓。他看着王天风一节雪白纱布不老实地从衣领探出,终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他也无法拒绝,王天风隐在烟雾后的一双眼蛰伏着露出探寻的光,像是淬了毒的针。他将怀疑摆在明面,把这困难的选择题交给明楼。

       是了,不怪乎他会怀疑,上海的人全军覆没,巴黎的线便重要起来。但军统那方已然咄咄逼近,纵使上头下了命令要尽力保住剩下的人,但以王天风的本事,又岂能在他手上讨得多少好处。此前不过提早接到消息,死中求生了几人——王天风的伤就是这样来的。

       明楼叹了一口气,把烟从王天风手里牵走,掐灭了扔进烟缸里。

       没有反驳,这算作应下了。

       王天风得了想要的回应,便难得好心情地没有计较一根烟的得失。他越过他往窗外一瞥,便看见粉橘色的天空,和着原本的蓝在窗格里作画,倒有点像明楼平日里闲情逸致的涂鸦。

       他低低笑起来,说是让明楼指挥,却也不顾明楼的计划,三言两语间就作了判决。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我们明天就行动。”

 

       王天风的动作很快,快到明楼才堪堪将那把见血封喉的蝴蝶刀顺着刀柄对折起来掖进西装内侧的暗袋之中。暗扣合紧,与槽槽对接声一并来的,还有王天风推门而入的冠冕堂皇。

       王天风是光明正大,威风凛凛,以至于明楼都要思考一番他计划所说的“引开其他人”究竟是字面上的“引开”,还是……送他们去会了周公亦或是阎王?

       王天风倒没有他的内心戏,推了门进来只见那位在上海滩闻名遐迩的大少爷今天临出门精心挑选的眼镜的镜片上沾着暗红色的血,顺着金丝边汇聚滴下,落在他纤长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此刻缀着血迹反倒将他的肤色衬得瓷白又细腻。

       尽管王天风不愿承认,但这样的一双手握上刀枪的确是暴殄天物,它们合该握着贵气的钢笔,在书卷上挥斥。可王天风每每看到这双手握笔的模样,还是觉得那冷硬肃杀的铁更衬它们。

 

       他们顺着公馆后门的小道一路摸回了回公寓的路,必经之处是一座长长的桥,战火尚未遍及这座有名的浪漫之都,他们得以在塞纳河畔上就着灯火看河上来而复去的船只。

       明楼蹙着眉,从前襟掏出一块雪白绢布慢条斯理地将在他手上和镜片上开出的暗色的花一点一点吞没。江河粼粼,将战火短暂地与他划清界限,他不可避免地要去想另一处的家。

       但他才冒出来的那么点宛转的念想又被手中这点暗沉的红给熄灭了。一同熄灭的,还有王天风点了几次都未能如愿的烟——王天风看不惯他的做派,截了他的视线便颇为嫌弃地移开,转而也不甘示弱似地从裤兜里掏出的烟。

 

       初春的巴黎说不上冷,只是间或而来的风还带着些许来自上一个季节的凛冽,将那簇本就微弱的火光折磨殆尽。

       王天风索性将烟往嘴里一叼,苦意便顺着舌尖绽出花来,从齿根一路摸进了喉管。烟是他手工卷的,泛黄的纸里包着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烟草,明楼辨认不出,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他眯起眼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任凭那点破碎的烟草从他唇缝处落下,又被风带着卷向某处,他的话便也同这轻飘飘的风一般吐出。

       “明楼,你见过冰山吗?”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可明楼手里的力度却一时之间失了轻重,那可怜的镜片与它的好朋友便分道扬镳,作了陌路人。

       明楼转过身看他,将骤起的头疼隐忍下去,只留下愈发聚拢的眉,面上却是无虞,攀着他这点疑虑顺杆爬了,像是真情实意地为此郁郁:“没见过。你想说冰山一角,但可惜,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总归不在巴黎。”

       他们靠在栏杆上,王天风没了声响,像是发怔着想他的话,但到底也是大发慈悲地没再拿什么别的“好话”来刺他。但倘若他知道明楼正暗啐他这该死的多疑的话,他指定要吹胡子瞪眼地回击回去——他前胸的伤口尚还隐隐作痛,那共党显然没见过明楼,枪子儿不长眼似的乱窜,明楼显然也没想到这一层。若非他的多疑,他们早就埋骨于这异国他乡。

       明楼也同样没说什么,要洗脱王天风的怀疑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方才同袍入目的鲜血成了刀刃正搅动着他的神经元,将他原本就是沉痼旧疾的头痛送上新一层楼。

       他一边捏着那无处安家的镜片一边揉按着太阳穴,顺着指缝里透出的一丝光亮影影绰绰地去瞧王天风。

       王天风一动不动,明楼只能看见不远处路灯投下的昏黄灯光落在他脸上,将他长长的睫毛拉得更远,在眼下作出一副画来。此刻他安安静静,那张聒噪粗鄙的嘴紧紧闭着,倒也还挺招人喜欢。明楼是怎么评价他的……女人,对,像个女人。

 

       “疯女人”突然动了起来,画中黑色的溪流便潺潺奔跑。他伸手将明楼手中的眼镜拿走,暴力地一下按入那个凹槽,也不顾它是否会因此变形。

       王天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烟掷在地上,又习惯性地去踩灭那并不存在的火光,做完了这些,他又“呸”地将口中还不肯离去的烟草碎末也一并归根,并排着躺在巴黎街头,替他受了这阵阵冷风。

       而他的那句“近在眼前”到舌尖上过了一圈,却又随着落回的镜片一并咽进了肚肠,几经变换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也不管明楼会如何曲解他的话。

       “我信你了,明楼。”

 

       再到后来的一个晚上,明楼从学校回到他与王天风的公寓时,公寓没了往常的聒噪,正用“空荡荡”将王天风三个字替换。

       王天风走得干净,明楼的一条命也就利利落落地被割成两半,一半被拉拽着回了故土,一半还不情不愿地扎在这间像是从未有过另一个人痕迹的公寓。

       王天风给他留了字条,就拿着那天点不着烟的火机随意地压在西装上。

       “衣服给你洗好了,内侧袋子的扣子松了,也给你换了个新的缝上。任务完成,恰巧国内时局开始不好了,日本人蠢蠢欲动,上面派我回去一趟。”

       他写得随意,明明是告别的话语,却全然不像是要分别,轻松得只像是饭后消食闲逛后就要回来,明楼触上那狂放的铁画银钩时还能摸到笔触的凹陷。

       字条下的西装被王天风洗得妥帖,甚至还细细熨过,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连血迹也消失不见,这显然是明楼难得不擅长的领域。他指腹滚在那枚暗扣上,暗扣很紧,和王天风不听指挥的模样大相径庭,它牢固而崭新地扒在布料上。但它愈紧,明楼却愈想循着王天风的足迹,冲上前去揪起他的衣领质问——那天在他舌尖隐而未出的话。

       但明楼最终也没能迈出脚步。他将暗扣摸了又摸,把王天风最后那句话嚼了复嚼,对着王天风给他留下的字条无声地叹息,也不知是指王天风难得替他打点的内务还是别的什么。

       “疯子,多谢。”

 

       第三战区大捷的战报终于单薄地伏在明楼桌上,他从角落里翻出一瓶酒一根烟来,就着那几页纸一杯一口地灌和抽。

       纸页不多,几字便将始末说清,但明楼使了劲用几根手指都捏不起纸页的边角,像是提着千斤重的铁。

       他突然回忆起最后一次见面,王天风暴起青筋的手攥着他的衣服,嚣张地拍着桌子放狠话,要他永远活在这深不见底的黑夜里。

       而等到他们都从毕露的原形中恢复长官的端庄威严模样,王天风却好整以暇地冲他伸出手去,好像方才那只炸了毛的猫不是他。

       “明楼,我等你请我喝那杯酒。”


       喝什么酒呢?明楼想。


       酒精已然顺着喉管落进胃里,又随着胃一路冲进大脑,整条道都是滚烫灼热的,像火烧在他的身体里。他的头又开始痛,混混沌沌的,甚至想就此睡过去,但头疼又激得他吊着片刻清醒。

       他突然就看到大片大片的彩色光芒,嘈杂的音乐和着间或几声高喝铺满耳朵。原本的暮暮日光顺着乡村俱乐部的彩色玻璃门斜斜地倾洒下来,将王天风一侧的身子都镀了五颜六色的彩,他多么想同王天风一般跌进这彩色而光亮的世间,再染着血从死局中破出生来。

       但那片光终究不会眷顾于他,他的好搭档拼尽全力也要凶恶地将他一脚踹出这片光,于是明楼最后也只是在一路逶迤而来的靡靡末尾握上了王天风的手。两双手紧密交织在一起,他听见王天风低低的叹息,于是他突然想起那疯子要喝的酒。

       ——“王师北定中原日。”

 

       明楼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阿诚赶到时他正遥遥地举起酒杯,对着不知道哪处尽数倾倒而下,无色的辛辣攀上家里的地毯,张牙舞爪地将那片浸润更深。

       酒是白酒,不是明楼惯喝的红酒,也不知道明楼是从哪里才能翻出来如此劣质而高度数的酒,像极了王天风本人,上不了台面却狠辣之至,将明楼噎得哑口无言。

       他学着王天风将烟气拢成细条,恍惚间又不那么痛了,眯着眼想王天风当年说的镇痛并非信口胡诌。

       他听到声响回过头,对着阿诚含糊地应了一声,又将手中那枚不再锃亮的暗扣示他。

       阿诚只能看见他红得像要滴血的眼,而那低泣不可闻的尾音也随着冷寒的风隐约地叹出:

       “他盼着我活。”




写在最后。

是两年前就想写的梗了,一直拖到现在,有很多笔力不足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也用了几个双关,看不出来是我的锅,所以在这里附上一些解释。

暗扣:作为一枚暗扣出现的频率很少,但以此作了题目是因为除了暗扣本身,明楼就是一颗暗扣,楔在军统和新政府里。而暗扣松了,暗示明楼的身份已然被王天风怀疑,但后来王天风取了松动的暗扣缝了牢固的新扣,意味着王天风从今往后将替明楼的潜伏作掩护。至于原因……说是搭档情谊又太过浅薄,私认为王天风的出身注定不会让他对共党有什么多余的恨,尤其在日军侵华之后,他会认为只要救国,途径无可厚非。

明楼的镜片:明楼经王天风询问后按落的镜片,意味着明楼已经猜测王天风或许坐实了他的怀疑,明楼认为二人已经分道扬镳;而王天风又顺着他的手按回,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你我二人殊途同归,我们同道。

王天风最后改口的“我信你”:这里王天风的相信,并非是相信明楼的忠诚,而是他已经确信了明楼的背叛,我相信你是共党了。

原本烟也算作一个,结果还是写明了。

先就这样,感谢观看。

沈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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